新华社资深记者张继民答复学员的信——
学员来信
中国新闻培训网的老师们:
您们好!现有一问题请帮助我解决。我当通讯员好多年了,写了不少稿件曾先后发表了,但最近一段时间以来,自己觉得稿件写得没长进,有时自己也觉得没什么新意。特别是有时写着写着写不下去了,可又不心甘,陷入苦恼之中。想请教老师,我这样的问题如何解决呢?
——四川成都学员 王春生
导师回信
王春生同志:
你好!
读了你的来信,你很直率地道出你在新闻写作中遇到的难题,即发表了不少作品后,突然觉得自己写稿没有长进与新意,难以为继,又心有不甘,陷入苦脑。对此,我深表同情。其实,这样的问题,不独你碰到,包括我在内的很多新闻从业人员,在初始创作阶段亦曾出现过,有人将其称为业务成长中的“瓶颈”。我认为,一旦突破“瓶颈”,前方就是坦途。
还是先回忆一下我早年是怎样遭遇“瓶颈”的吧!似乎我的困境比你还难。我是1982年由领导秘书转行担任新华社记者的,属于半路出家。当时我年近30,从事的又是艰涩难懂的科技报道。此前,连通讯员也没有当过的我,从未发表过什么新闻作品。大学时,我就读于历史系,因此不管是新闻ABC,还是自然科学知识,均不甚了了。开始担任记者二三年,在老记者传帮带下,以新华社记者名义发表了一些新闻通稿,有的用得不错,日子还过得去。放“单飞”后,形势急转直下。主要问题是找不到新闻,写不出新闻。为了交差,硬着头皮写了几篇稿件,编辑室领导阅后,感到了无新意,就“枪毙”了。我很清楚,坐在家里不会出新闻,唯有往出跑才是正途。当我推着自行车步出家门,到了十字路口,突然觉得自己无路可走。所熟悉的几个科研部门均刚刚去过,新结识的两个单位感到没有什么可写。到那里去呢?无从选择之际,突然感到南来北往的自行车人流,人人都比我活得好。明显的标志是,他们登车出门后,知道到那里去上班!而我无处可去。顿时,心中萌生出:“我不是干记者的料,不能再这样活受罪,转行!”可是,内心深处,我是钟爱记者工作的,真要转行,实在难舍,我又坚持下来。
编辑室领导看我业务发展受阻,帮我找问题。一是对中央科技方面的大政方针吃得不透,因此心中不明,稿件往往就事论事,从中看不出总体形势背景。就是说,写稿的出发点与落脚点都成问题。相当多的新闻,或者说重要稿件,是与形势发展同步的,带有引导性与典型性。具有良好新闻鼻与新闻眼的记者,首先是心中有大局,有全局,能够高瞻远瞩。二是尚末扎扎实实地跑基层。编辑室领导问我在各个研究单位,交了几个能够提供有效信息的知心朋友?几位著名科学家?屈指算来十分有限。室领导说,不要过于重视新闻发布会,那是众多记者都要写都会写的新闻。要伏下身子,跑研究所,到第一线抓独家的重大新闻。三是采访科技就要熟悉国际科技。相当一部分科技新闻具有全球性,总是报道某项科技成就为中国第一,意义不大,宜找那些在国际有影响的世界第一的科技成果。因此,必须了解国际科技前沿发展情况。
对上,吃透中央相关方针政策。对下,伏下身子深入基层。还有,在科技成果报道上要有全球视角。编辑室领导分析了我的问题所在,指出了前进方向。我想,“对上”,是寻求报道的指导思想,了解大势,以体现报道“高度”。“对下”,是寻觅与挖掘报道内容。因为,大量有意义的新闻多产生于基层。“对上”与“对下”相互关联,不可偏废任何一方。君不见,那些新闻写作高手,不断有大作呈现者,都是在“对上”与“对下”关系上,处理得比较好的新闻同行。设若达到了如此境界,还愁没有稿件可写吗?还愁稿件没有新意吗?我认为,这些对你具有借鉴意义。
此时,你一定很想知道,我突破“瓶颈”后的情况。当我着力处理好了“对上”与“对下”关系,新闻业务有了明显长进。1986年5月,新华社兰州分社副社长申尊敬给我写了一封信。信中说:“您是新华社为数极少的屡获社级好稿的记者之一,令人钦佩。我正在研读您的获奖作品,力求有所领悟。现有几个问题难以索解,请您在百忙中不吝赐教。”他连提8个问题让我解答。如“您屡获社级好稿的‘决窍’是什么?”、“您认为写出社级好稿有无规律可循?”、“‘撞大运’能不能‘撞’出社级好稿?”“社级好稿在选题、采访、写作三个环节中,哪个最重要?”等等。
当时新华社社级好稿含金量很高。内部文件规定,一个记者,若三年连续获得三篇社级好稿,在新闻业务职称上就可上一级。而我从1986年至1994年9年间,获得了9篇社级好稿,当时在新华社难有几人比肩。以此业绩,1994年我很容易获得正高职称,而且是在获得主任记者职称仅仅二年后。同年底,我又获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。
一个半路转行当记者,一个学文科而非学自然科学,一个遇到困难不想再干的新闻人,何以在业务上会有如此大的转变?除了吃透两头,再就是不惧艰险,玩命苦干。我付出的具体努力有:一是常年深入研究所,了解科研进展,抓住了多个产生重大影响的独家新闻。如“高温超导”报道、“发现世界第一大峡谷——雅鲁藏布大峡谷”报道、“珠穆朗玛峰边走边长”报道等。二是勤于思考、勤于写作,我笃信笔头是靠练出来的。三是当我得知洪荒之地有更多新闻可供发掘,便从事科学探险采访,先后去了南极、北极、青藏高原、南沙群岛等地。
我的新闻实践,是以自然科学为平台展开的,因此结交了一大批科学家朋友。退休后,我们的友谊又在中国科学院老科学家科普演讲团得到续接与强化。近年来,我们结队走遍祖国大地,进行科普演讲,每个人每年都要讲百场左右。可见,我在科学家圈子里“陷”得多么深。这个“陷”表明了什么?那就是不惧波折,干一行爱一行。最终,投入与酬报成正比,自然亮色频呈。
此 致
祈 安
张继民
2012年11月18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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